眼睛由星环围绕着,沉默地,静止地注视着灯塔,瞳孔像漩涡,和灯塔当中谢瞻的目光平静相对。
要好几天的时间,那眼睛才会随着星球的运转,慢慢移开。
也有的时候,他可以从窗户中看到流星。
在地面上,流星只是从天际划过去的一道火光,而在这里,千百道火焰自天上来,自地下来,吞没光芒,吞没黑暗。
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光景在咫尺之遥的窗外,星辰在那当中坍缩坠毁,恒星爆炸成稀薄的云。
这样的环境,并不黑暗,也不封闭,但是谢瞻在这里感受到的封闭恐惧,比之前被困在什么样的房间里时,都要强烈得多。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独自一人,抛到了宇宙末日的尽头。
这里仿佛不存在时间。
他数着远处星辰变换的时间计时,把某个遥远的星星的升落算为一天。
他已经独自一人在这里待了七天,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却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或许他早在那场爆炸中死掉了,现在存活的,不过是生存在地狱里的某个不肯放手的执念。
不过尽管他并不累,谢瞻会强迫自己睡觉。
有睡眠节律,就仿佛还有点活着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睡着的时候,他可以见到林思行。
尽管他白天也在想那人,不过白天时,更多只是找个地方蜷缩起来,回忆和他在一起时的细节。
那些脑子里记忆犹新的画面,谢瞻把它们翻出来,从前往后,一点也不肯放过地回想。
当时空气的味道,那人听了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
这些真实的细节扎着他的灵魂,才没有让他彻底分不清虚实。
不过睡着的时候,谢瞻总可以见到一点新鲜的东西。
有几次他梦到自己回去,和林思行下了船,一起去英国。
有几次他梦到自己小时候,和那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对方试着给他讲一些幼稚的故事哄他入睡。
也有几次……他梦到林思行来到灯塔里,这样的梦最为痛苦,往往在醒来的时候让他极为绝望,恨不能就从灯塔跳下去一了百了。
不过,好处大概在于,他其实也没办法离开那灯塔的窗户。
苏榕榕说,‘直念’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并做不到阴谋和算计。
它想吞噬他们,依靠的就是明辙和他们的死亡,并不具备这种智力,想办法让量子锁空间里的他自己寻死,然后再吞噬他。
因此他只是……只是被独自一人关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空间里罢了。
特别难以忍受的时候,谢瞻还是会将口袋里的那个报警器拿出来。
这小东西经历了这么一番冒险,居然还稳稳当当地待在他口袋的底部,真是非常靠谱。
谢瞻摸索它斑驳掉色的痕迹,有的时候拿着它,对它轻声说话。
“他这个人这么内敛封闭,怎么想着买个报警器呢?”
谢瞻问。
当然没有回答,然后他再自言自语:“他不会是暗恋我吧?”
反正林思行也听不到,也不会突然从虚空里出来指责他造谣。
这样把自己变得半疯,神经兮兮的,对着个报警器说话,总还算能支持一点他的精神平衡。
不过这次,等谢瞻再次醒来的时候,走到窗边,发现那颗他一直用来计时的星星没有升上来。
窗外,银河倒悬,繁星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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