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包裹回了公寓,虽然雇了家政打扫,但久久不住人的公寓,还是透着几分沉闷。
许识风将紧闭的窗户都打开,穿堂风悠然而过。
他握着剪刀,废了一番劲才将包裹拆开。
心情复杂也心不在焉,一下没收住劲,盒盖猛地甩了出去,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许识风蹲下身,将这些磁带和唱片一样一样地捡起。
他不知道迟良为什么突然给自己寄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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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寓住了一夜后,翌日清晨,许识风又带着这一盒磁带与唱片回了小舅家。
进门时许信达和夫人吴熙正在吃早饭,见到他都有点意外。
吴熙开口招呼:“识风,昨天去哪儿住了呀?”
许识风答道,“回学校那边的房子拿点东西。”
“这么早,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吴熙看了眼许识风提着的袋子,没有多想,“还没吃早饭吧,来和舅舅舅妈吃点,我让胡姨再去厨房盛些。”
“谢谢舅妈,”
许识风露出乖巧的一个笑,说道,“我吃过了。”
他蹬蹬蹬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将盒子随手放在书桌上后,许识风恹恹地仰躺在床上。
满目熟悉的陈设,他在这个房间、这个房子里生活了十多年。
人生只有最初的三四年,他是和父母一起渡过的。
关于施辛礼教授与许莞棠大小姐的往事,哪怕是两人唯一的儿子,许识风也知之甚少。
只隐约听过,当初外公外婆很反对女儿嫁给一个家世普通教书匠,但这种反对根本拦不住自我而执拗的大小姐,许莞棠宁愿和家里断绝联系,也要奔赴自己亲手选择的爱人。
可这场奔赴,保质期短得可怕。
许识风幼年模糊的记忆中,父母总是在争执,说争执也不算,一般是母亲泪流满面竭斯底里地指责父亲,而父亲总是一言不发,间或冷冷地看着她。
家中一片低气压,小小的许识风在这份惴惴不安中,鼓起勇气去抱一抱母亲,或者扯一扯父亲的衣袖。
许莞棠会擦干眼泪,俯下身也紧紧地抱住他,不住地叫宝贝;而施辛礼则是抬手,宽大的掌心轻柔地摸一摸他的头顶,长叹口气。
他小小的安慰也是徒劳的,这么彼此折磨着过了几年后,父母两人还是离婚了。
许识风被判给了母亲。
彼时的许莞棠心力交瘁,根本没法照顾好一个孩子,于是他被舅舅许信达接回了家,后来住习惯了,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关于父母为什么会分开,从没有人在许识风面前提起过。
直到许识风十三岁时,有天放学回家,他路过书房门口,隔着虚掩的门听到舅舅和外婆说起了这件事。
没有什么狗血的桥段,只是两人三观不契合,而短促激烈的热恋将这一份不和掩盖了,许识风尤其记得外婆叹息道,当初不应该那么早、那么强烈地反对。
让这样的两人多相处一会儿,早晚会分开。
反而是他们的反对,激起了彼时年轻恋人的同仇敌忾,顾着向长辈证明情比金坚,反而忽视了自身灵魂深处的无法磨合。
许识风第一次听到梁祝这个故事中,英台的父母不同意女儿嫁给穷小子梁山伯,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后来在蓟津国高读书时,他很喜欢泡图书馆,偶然翻到一本李碧华,书中写道:
“……这便是爱情: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
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
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的美丽。”
可他偏偏是个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即便如此有父母的前车之鉴,在读过那么多故事后,许识风内心深处,还是对爱情充满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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