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冷到觉着手脚已然冻木想要催望着江面出神的师父回去时,师父自己哎呀一声打破了他仿似很有文人风骨的冥想。
然后他做出了很丢文人风骨的动作。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师父三下五除二脱了鞋除了外裳,心下陡然一惊,师父莫不是看江水看入了魔障?还是想到平素对我不胜刻薄自惭自愧欲将自己冻死?
事实表明我的猜想是错的。
师父选择了另一种死法,他是要投江把自己淹死。
做好总结的我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拉师父,便被师父跳下时溅起的江水湿了一身。
我正要生气,探头一看师父却消失在了水里,眼泪一下子就要涌出来之际师父又从水里探出头来,向江心游去。
我一边打着寒噤一边泪水朦胧踮着穿着一双脏兮兮的破旧红色绒绒鞋的小脚对着江面大声喊师父。
因着没有船家,码头也少有人来。
我又要看着江面上的雾气里越缩越小的师父的身影,又要东瞧西望看看会否有路人经过,心下还要乱想;
若是师父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我今儿晚上要宿在哪里,谁会给我卖煎饼吃呢,我以后跟谁一起回逐城呢,这样想着我便哭的越发的悲恸。
但当湿淋淋喘着粗重白气怀中抱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童的师父爬上岸来并问我为何前襟全湿了且大声啼哭之时,我并未大喜地抱住师父不放,而是失落地发现我仍旧是错了。
他并不是要跳江,而是在学穷酸文人长吁短叹之余望见了江边漂来的小童,也助人为快乐之本了一把。
那小童脸色青白,四肢冰冷僵硬,似是死了。
但师父说他气若游丝尚有微弱脉搏那他便仍活着,我师父旁的倒还罢了,但医术却是很高明的。
我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和师父相依为命的那几年无病无灾从大漠到中原的路途中不曾染得流疾且在兵荒马乱的中原活到了现在便是最好的例证。
师父边按压那小童肚腹使其吐水边道,“我们先去找一家客栈歇歇脚,要点热汤泡一泡,不要着凉了。”
我想起身上湿淋淋全是师父方才所弄,气嘟嘟正欲声讨他的罪行,那童子忽然动了,呼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睁开一丝,又闭上了。
“咿呀咿呀,师父师父,诈尸啦!”
我虽知道那童子并未死掉,但为了在师父面前显摆我不日前于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诈尸二字,故意喊道。
那童子似是竭尽全力深吸一口气,仍是闭着眼说道,“你才死了呢。”
话音未落又头一偏昏死过去。
我被噎到。
可师父并未给我时间让我发作,也并未因这个小童对他的得意门生无礼而决定不救这孩子,更没有夸赞我新学的诈尸二字,只背手一拍我的头,道,“师父的衣裳全湿了,又要背这位小哥哥,包袱就由你背着,这样就不会把包袱里的衣裳都弄湿了。”
于是,师父背着比他的体型小三倍的小童子走在前面,我背着比我的体型略大的衣服包裹怨愤地走在后面,保持着幽怨目光对师父的直射。
我发誓,这是一个阴谋,师父这个小人为了要折磨我故意救个落水的童子!
或者说,这个童子是师父变出来的!
师父曾经说过有一种名字叫做妖怪的恐怖的东西,它们以人类为食,自身会变幻,也能变出其他的东西,这么说来,师父是妖怪?师傅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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