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覃邈昨天那么照顾他,理应做一顿大的表示感谢。
沈未秋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那些七七八八的都放在自己眼前,大爷大妈想伸手也不好那么明目张胆了。
而丽姐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个有着高高颧骨和矮矮身材的中年女人,在楼下的档口经营着一家发廊。
沈未秋只见她非常自然且熟练地拿他的油,不要钱一样拼命往她的炒饭里倒,一边还毫无心理负担地和沈未秋搭话:“我上次睇到你,好似同一个靓仔一起出街喔——系你乜人哇?表弟?家里乜情况啊?”
(我上次看到你和一个帅哥出来,他是你什么人啊?表弟?家里什么情况啊?)
没等沈未秋回答,她又开始絮絮叨叨:“你话,佢会不会中意我个女阿敏?真系好鬼烦啦,阿敏哇,边个男仔佢都唔钟意,咁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的女儿阿敏?真的好烦,阿敏她谁都不喜欢,这样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丽姐的前半生全耗在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身上,那些男人在城中村滞留的时间——和他们停留在丽姐身上的时间一样短,没有哪个真正带着丽姐走向了她所向往的新生活,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和她一样高颧骨矮个子的拖油瓶女儿。
丽姐对爱情失望过,对生活失望过,唯独没有对男人失望,自己到了年纪,就想着想着把这个肖似自己的女儿脱手出去。
沈未秋听着她的话,脸上的客气和礼貌都差点挂不住了。
明明他早已知道丽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之前也被她明里暗里推销了好几次,但这次一听到她把覃邈和阿敏联系起来,他就一阵生理上的反胃,好像昨天的病还没好全似的,脸色变得苍白。
带着做好的饭菜上楼时,沈未秋心里还在想着丽姐的话。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因为丽姐的所作所为而恶心,而是当他把覃邈和任何一个面孔模糊的女生放在一起,想象他们会怎样相处,会怎样亲密,会有怎样的生活的时候,他就会感到一直源自内心深处的排斥。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样的生活总比和自己蜗居在这个破楼里面要好吧。
覃邈才十八岁,不管他有着怎样的过去,在这个地方,只要他肯去闯,总会比现在的自己好的。
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沈未秋就不再计算自己的年龄,但想来无论怎样,和覃邈的青春年少比起来,都不算是年轻了。
更何况,他早已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热情。
沈未秋带着一腔奇怪情绪上楼去的时候,覃邈已经醒了。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了外套躺上了床,身侧还有沈未秋早上换下的睡衣,上面带着沈未秋身上独有的气味,让覃邈想到雪天炉火旁的小熊玩偶——这种东西他只在语文阅读题里面见过。
抱着一团被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覃邈脸红了。
并且在沈未秋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这片红烧得更旺了,少年的动作也有着少见的局促不安,不再是平常那个总是波澜不惊的覃邈了。
沈未秋看着他滴血一般的耳垂,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也有些莫名的感觉。
两个人对视了三秒——
然后迅速默契地把视线移开。
^围^脖^—^只^暈^包^
情绪没有影响沈未秋的手艺,他从小就自己在灶房煮东西吃,最是明白怎么样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鲜美的味道。
甚至考虑到覃邈的口味偏辣,在一些菜里还恰到好处地放了一点辣椒,鲜、香、辣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很快,两人都顾不上刚开始那点莫名其妙的害羞了,这下是真的被热气和辣味蒸得脸红。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流淌进来,给一切都铺上了一层灿金色的光泽。
窗外树影摇晃,应和着风的低吟浅唱。
以前的沈未秋常常一个人抱膝坐在漆黑的屋子里,心里想着幸好草木无心,不然它们知道自己尽心尽力生长在这样一个堆满垃圾物事和垃圾人生的地方,一定会很难过的。
但是现在,沈未秋拿着筷子,透过汤碗里氤氲的、香甜的雾气,看着对面吃得一头热汗的覃邈,突然为这些无心的草木可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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