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秋收拾柜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拾起一看,是老板之前留在店里的信封。
里面装着的应该是老板和战友的纪念章。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应该是很珍视的东西,老板不但拿出来给招娣玩,后来也就那样随手放着,如果不是今天沈未秋看到,估计很久都找不到。
毕竟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说也应该收进里间吧。
身为秋拿起信封,准备走进老板睡午觉的里间,给他把信封放到床头柜上。
却没想到老板人是醒着的,看他拿着信封走进来,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这是什么东西的样子。
“这个,还是收好比较好吧?”
沈未秋轻声道。
老板的视线停留在沈未秋的手上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
他缓缓说出一个名字,不是中文,有些像……俄语?
“你奶奶和那些朋友一直不明白,当年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参军,”
他侧过身,“是因为他,伊万。”
“我认识伊万的时候年纪很小,他是跟着父母一起来z国援助的。
我那时父母刚去世,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会冻死在那个冬天。”
老板的声音缓慢而悠远,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一段段回忆的残片。
“我那时候没有办法,偷过也抢过,晚上睡在桥下,拿旧报纸做铺盖都是奢侈。
睡觉的时候手里要抓一块碎瓷片,被打醒了马上就要还手,不然真的会被打死,”
老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笑声,“但是我这种社会的垃圾死了又怎么样呢,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那时候,人命如草芥——不,或许比草芥还轻微。
伊万和他的家人救了他,带他到了自己住的公馆,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让他和伊万一起上学。
伊万是一个俊美的少年,有柔软的金发和天空一样的眼睛。
刚来时伊万并不会说中文,只能和他比划着交流,他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得几乎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男孩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才好,磕磕巴巴的样子想起来应该是十分可笑的,但伊万无论听不听得懂都会认真地注视他,抱着膝盖平视他。
第一次,他看见了自己的存在——于伊万的眼中。
他想,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本来就是社会的渣滓,但伊万说他很好,很珍贵,那他就不再是垃圾破烂,他要好好活着,陪着伊万读书生活,看他娶妻生子,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
但时局的变化就在一瞬之间。
战事一触即发,伊万一家连夜被遣送回国。
伊万踏上火车后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
那时的他已经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但与伊万失散后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价值。
他也想过去伊万的国家找他,但那时候出国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等待着,等待着终有一天再会相聚。
没有什么根据,但他就是坚信着。
他努力工作,为的是每个月都能给伊万寄一封信——尽管从来都没有回音。
直到战争再次打响,街巷里贴满了征兵布告,援助的是伊万的国家。
完全没有犹豫地,他告别了原来安稳的生活,参军了。
战争的惨烈自不必多言,而在残破的山河中寻找一个多年未见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怎么说呢,我可能还是幸运的——我找到了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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