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和时玄兰死在一起,不想就这样又孤独的、寂寥的一个人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恐惧时玄兰的诅咒。
他迈上地道,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泪水混合着血滴落在地上,这样艰难的时候就连悲伤都是十分痛苦的,可是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了。
……再看一眼外面的雪罢。
从走到跪行,最后干脆直接拔了刀一阶一阶楼梯的爬,血在流,但又由于天气太冷被冻住,反倒是延缓了死亡降临的时间。
黑暗如鬼魅的拥抱,缠绕得人喘不上气,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格外艰难,又好几次秋月白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只是心中又有一种隐秘的执念正在拖拽着他往前走。
终于,秋月白见到了出口处的月光与雪光,他苍白的手指扣住台阶将自己送了上去,抬头时恰见明月当空、万里雪飘,天边似乎有薄薄的光……眼前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万界无尘、天地浩大,众生于此景之下不过须臾蜉蝣、朝露昙花,或痴人说梦,明知其不可而为之,或一枕黄粱,却将那梦幻泡影当了真……
雪落在了秋月白的指尖、头顶。
他最终还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雪,却未曾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或许……明天应当会是一个晴天罢?
或许阳光会照亮他的尸体、让寻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他,然后自己便可以无声的告诉他约定他还记得?
……
他只有那一个约定了。
……
……
算了。
……算了。
雪与血模糊了双眼,寒冷钻入骨髓,有些事有些人今生似乎已经够不着了,只有错落的心事还在随着风雪飘摇。
忽而——
一阵急迫的寒风刮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死之前出现了幻觉,亦或着看错了。
秋月白伏在雪地之上缩成一团,像一只冻得发抖的受伤小兽,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还想抬头最后再看一眼雪。
皑皑白雪将所有的一切都盖住,天底下最肮脏的东西也在此刻变得无暇,连身上粘腻的血也被雪藏住了,或许自己走的时候也能面前像雪一样干干净净,像这一片月光,静静的消散。
可是就在这时候,从远方、从月亮与山、与雪地交界处出现了一个红衣人影,那人骑着高马,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自己。
他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急促得仿佛丢了命与魂魄,仿佛再慢一点就会丢掉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陆绯衣。
秋月白不曾见过九年前夜闯得意楼的少年陆绯衣,但他想过,那大抵十足意气风发,全江湖的少年都不及他。
想象中少年蹁跹的衣袂与远方的人影重合,可他听不见马蹄声,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他用最后的力气在地上写下几个字,而后用身躯盖住,以免大雪将其抹平——此生所有念想,皆掺在这其中。
死亡似乎快到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天边的红衣人忽然间就到了眼前,翻身下马,跌跌撞撞一把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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