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哭笑不得,她的岁岁啊,心性有时就像个小孩子。
两人沿着被城民踩出来的泥路回营帐,路上拌嘴闲话玩笑样样有,也是日常情趣。
在家时她们还更自在些,如今是在外头,城内的局势也严峻,是该收着些,不能让有心人看见,否则又是一桩官司。
偏偏在半道上碰到了祥云庵的姑子明镜和她的圆脸徒弟笃竹。
明镜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幼儿认识她,早年在公主府经常见她来和赵祯谈经论道,麒麟城中的官眷也大多是祥云庵的香客,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上香祈福。
大雍的佛教信众极多,大小寺庙庵宇数不胜数,对这些和尚姑子,就是雍帝在位时也不敢不敬。
为避免起事端,幼儿对明镜亦是以礼相待。
虞归晚没什么表情的扫了眼这拦路的师徒俩,并没有开口。
明镜也没有同她说话,而是看向幼儿,“阿弥陀佛,几年不见,随小姐安好。”
虞归晚立马将幼儿挡在自己身后。
“没事,岁岁,让我同她说两句话。”
幼儿在后面轻轻拍了拍虞归晚的胳膊。
虞归晚皱眉,她很不喜欢这个秃头姑子,越看越不顺眼,特别想一刀扎了对方的大动脉。
“这位想来就是虞将军了。”
明镜像是现在才看到她似的。
虞归晚挡着幼儿不让跟这个姑子接触,而她眼底的杀意也越来越浓。
“外人不可入营地,”
她也不问明镜是谁被人带进来的,只召来亲兵吩咐道,“去查,看是谁无视军令将人放进来的,查到了也不必来回我,打五十军棍,罚俸三个月,直属上峰领二十军棍,罚俸一个月。”
“是!”
幼儿知她这是动了怒,也就识趣不去扯老虎须,乖乖藏在她身后当个万事不知的娇小姐。
明镜淡淡一笑:“阿弥陀佛,皆为贫尼的错,虞将军又何故牵连旁人,严刑加身。”
鬼神怪力从没被虞归晚放在眼里过,末世比地狱要可怕得多。
她本不欲跟这个姑子多说,偏偏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她。
“听说你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既为一庵的掌事师太,超度法事应该也会做,不如就去偏关为那些战死的英魂和被东辽屠杀的百姓超度一场,也算是你的功德。”
在麒麟城被官眷香客供着,日子过得神仙那般,不知民间疾苦,出了事就来装个样子,她最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假慈悲的,不惹到她还罢,懒得管,权当乐子看,可非要拦路碍眼,就是上杆子找死。
她说的这事将情理二字都占了,就算被人听了传出去也挑不出错。
幼儿在后放心一笑,也不出声为明镜解围。
她跟岁岁一样,认为祥云庵的姑子来得过于巧妙,况且明镜之前跟赵祯多有往来,警惕些总没有错。
这番话也是在警告明镜,自己对她的底细了如指掌,最好老实些别耍花招。
“阿弥陀佛,将军所言,贫尼定当尽力为守卫边疆的战士诵经祈福,以慰在天之灵。”
这样明显的推脱之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虞归晚不拆穿,也没有要在这里同她争辩的意思。
倒是幼儿从后边转出来,轻声道:“当日东辽铁骑破关,杀边民数千,屠战士数万,尸体堆积如山,垒成筑京观用以炫耀和震慑。
又将活人的皮生生剥下制成鼓,拿来敲击给铁骑鼓舞士气。
师太身在中原,天子脚下,自然是没见过偏关的惨景极刑,也难怪会说出打五十军棍都算严刑这样的话。
严禁外人进出防范的是逆党混入,且军令如山,若连军令都敢不听从,军中岂不是要大乱,那又如何抗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师太以为呢?”
明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诚心悔道:“阿弥陀佛,是贫尼失言了。”
“听闻去年麒麟城中有不少出家人为我们将军说话,怎的师太没有听说么?若是听说了今夜还这么咄咄逼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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