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周遭寂静。
“……”
蒋沐凡觉得胸口似乎是有一块薄膜一样的鼓包,突然砰的一下,轻轻的破开了。
……
十二月份的永宁,从来都是一幅灰沉沉的面孔,雨水虽少,但也很少有过蓝天。
那是一座被大片大片松柏覆盖的苍劲青山,自半山腰向上被罩在了一层厚重的浓雾中,使得那墨黑的绿褪白了许多颜色。
太阳隐藏在云层后,天是一望无际的白,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
这里没有村庄没有土著,常年人烟稀少,很少有人闲来无事的在此路过,多数都是怀抱着一捧沉重的思念,驱车几十里,专程前来。
那是一处坐落在永宁近郊的商业墓园。
周末的清晨,两个年轻男人肩并着肩的出现在了墓园大门口。
高个的那个手里提了几盒水果糕点,稍低一些的那个,怀里捧了束鲜花,是一把夹杂着蓬莱松的白菊。
他们一前一后的踏在那落了满地的金黄色银杏树叶上,步履沙沙的走了进去。
个子小一点的走在后面,神色看着有些犹豫畏缩,走两步就忍不住的想要停一停。
然而前面的那位高挺一些的却很是细心敏锐,总是能及时察觉到身后的人的不安。
他不催也不劝,就是那样无声无息的跟着适时的放缓一些脚步。
他给予他最宽广的空间,只为他可以自己勇敢的走过来。
他们穿过一片苍翠的柏树林,又走过了一座低矮的石板桥,墓园的园林设计精致又考究,弯弯绕绕了一会儿,两人在一座灰色的石碑前最终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座与周遭无异的墓碑,窄窄的一方土地,位处中央,两侧并排远远的都是其他逝者的位置。
看似热热闹闹,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的孤单。
石碑上金色的名字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不再明亮了。
贺白到了地方之后就老练的蹲下了身子,把自己带的那些水果糕点端正的摆好。
蒋沐凡则有些恍惚,在贺白理完手里的活儿之后,有些动作不自在的俯下了身子,沉默的把那捧鲜花放在了那墓碑的前方。
刚刚站定之后,贺白温和低沉的嗓音便缓缓的响起——
“爸。”
“看我把谁带来了。”
……
蒋沐凡在贺白那看似轻松的话音中,一路的压抑终于不再能强撑得住,他扑通的一声忽然跪地,闷着头颤抖的唤了声:“爸。”
泪水瞬间夺满了盈眶,接着,他便开始一句一句的念叨起了道歉的话。
他说他来晚了,他为自己多年怯懦的,不敢面对的逃避而道歉,他一声声的对着墓中的人说着“对不起”
,试图请求这为了自己献出生命的父亲的原谅。
蒋沐凡没有为自己这多年的不敢前来而解释任何,也没有把自己在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二日都会偷偷的跑去父亲曾经跌落下的地方烧上一捧纸钱奉上三柱香的秘密而说之于口。
他不愿去为自己洗脱任何罪名,只是将自己这么多年对父亲小心翼翼的思念,用那一句“那座大桥已经通车了,每天都是车水马龙”
来隐晦的吐露。
一切仿佛都在不言中。
贺白就那样安静的陪在一旁听着,直到蒋沐凡说到了这里,他的面容终于一动,内心的汹涌浪潮再无法平复,他伸出了手一把拢过了蒋沐凡颤抖的肩膀,将人死死的拥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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