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苏醒后,宋和风没有再陷入长时间的昏迷里,他每天睁眼的生物钟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意识恢复后,不管晚上身体多煎熬,多受罪,第二天总会定时醒来。
盛丛云彻底长在了病房里。
他插科打诨,表现出的爱意足够露骨,宋和风却突然胆怯了,身体上无边无际又无时无刻都在叫嚣的难受将滋生出的喜欢一点点绞碎掉,令他生出惶惶感。
他从小见证了宋莫庭屡次生病进出医院,周少游虽强作镇定陪伴安慰,可也会悄悄躲起来发呆许久,端着他吃不下去的营养餐一个劲儿往自己肚子里塞,眼神茫然又无助。
他们相濡以沫,却也战战兢兢,时刻准备着生离死别。
盛丛云今年23岁,他20,这样一场遭遇里他尚未死里逃生,更不敢设想是否能够痊愈,这狗东西教官从遇见他,或者更早应该是尚未遇到他直至现在,秉持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心态,从来都是一副天塌下来有别人扛的潇洒模样。
未来漫长。
感情这个东西,没得到并不一定能遗憾而亡,得到了也不一定锦上添花此生无憾。
宋和风再做不到坦然接受盛丛云的爱意。
尤其是体内毒素攻击肺腑令他生出绝望的窒息感时,他徒劳的揪着胸口,挤压或是用力捣都无济于事,尖锐的刺痛包裹在带着压迫的闷滞里,毫无预兆便会裸露出来,输进身体里的水尚等不及在血液中流淌一个循环便化成汗自毛孔里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偏偏他又吃不下任何东西,各种消炎抗生素不要钱似的往身体里灌,他的整个胃里像是燃了一片烧不尽的火,灼烧的心脏也在抽。
太难熬了。
这时候他总会莫名想到宋莫庭,越发觉得他在活下去这件事情上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承担了多折磨的痛苦。
盛丛云很无奈。
宋和风昏迷时他提心吊胆,可这人苏醒也不让他安生,状况好一些的时候还偶尔会给个好脸色,每次难受起来就要皱着眉让他滚,亏得他脾气好。
再次被赶出来后,盛丛云躲进消防楼梯里抽烟,他其实讨厌烟味,可每每这时,好像也只有尼古丁的气味方才能消解掉他心头的惶惶不安。
宋和风隔天就要抽一次动脉血气,针从手腕动脉垂直刺入,比抽静脉血疼的多,他明明不怕疼,可从护士端着医疗盘进门他便忍不住心跳加速,慌张又无助的找盛丛云的身影。
然而盛丛云被他赶出去了。
心电监护仪的图谱波一度抬高又陡然下沉,在病房里滴滴乱叫,先跑进来的不是医生,是盛丛云。
他瞟了一眼护士手里的针管便心下了然,扔掉沾了烟味的外套后靠近宋和风,又是那张欠揍的大脸,将他的视线全部遮住。
“刚刚在外面叠了只蚂蚱,你看看像不像我们小时候追的那一只?”
不像,丑死了,头不像头,??不像腿,颜色也不对,金黄金黄的烟纸带着一股烟草味。
宋和风阖上眼皮。
“不像啊?那改天我抓一只来给你看吧。”
哄小孩似的,宋和风根本不愿睁眼睛,护士与盛丛云搭配默契,消毒,下针,很快抽完了一管动脉血,护士离开,盛丛云拿了棉签按住针眼,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值,总算颤颤巍巍回到了可控范围。
“抽完了,睁眼吧。”
宋和风听话的掀开眼皮,手腕处余留着一股酸痛,也没什么力气,他现在凝血功能尚未恢复,大大小小的针孔都是出血点,要按压许久才能止住,盛丛云蹲在床边,借着压棉签的动作裹住了他的手腕,颜色泛着青紫,又细又冰凉,脉搏跳动无力,与以往的小火炉似的砰砰有力天差地别。
明明一个月前他们还一言不合干过仗,掰过手腕,可也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了。
盛丛云心里一酸,胸口又像是被人攥着滚了次钉板。
“和风,医生说你肺部的毒素还是淤积的很严重,全肺灌洗是目前较为有用的方式,这两天检查下来你的各项指标都有所改善,想借着这个时机再给你做一次全肺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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