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铭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几乎有些看不清路了，但他还是将指尖深深刺进掌心，靠着微弱的刺痛来保持清醒。
这是顾景年带着人准备了很久的发布会，一切都那么刚刚好，他不能在这里展露出异样，他不能破坏这场发布会。
凭借着这股信念和对路线的记忆，段星铭一步一步地远离了发布会现场。
远远地，顾景年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从身后的音箱里传来，明明灭灭的，晦暗不清。
“本次推出的初代VR眼镜，我们将它命名为Aster……在最初，不同于3D眼镜，我们设计了自主捏造模型的功能，与过往……”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
在时间的尽头，极致的空间距离外，一切记忆即将要消散的时候，我们是否能凭借着个人的力量，去留下些什么？一串代码？一段影像？或者只是一抹微小的虚拟算法模型……”
……
发布会结束后，阮令希捏着手机走到顾景年身边，他的脸色罕见的难看，迟疑了好一会才出声道：“顾总，段先生……段先生他被人发现晕倒在休息室，已经送去医院了。”
顾景年倏地转头。
阮令希快速道：“方医生和吴医生都在，我已经让顾羡先过去看了，您别担心，这……”
他本想说这里现在离不开你，只是在看到顾景年晦涩的表情后，后面的话不自觉地消了音。
然而出乎意料地，顾景年只是稍闭了闭眼，随后就调整好了情绪，平静道：“让知行去医院看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回传；第二支PV可以开始播放了，线上预售现在打开，现场要赠送的样品准备好了吗？”
随着他的话，周围的人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计划被一层一层分布下去，顾景年站在其中，如一根定海神针般总筹着这场无数人浇灌了数不清心血的发布会。
只是某一刹那，他的目光忽地向着台下的一处角落看去。
隔着茫茫的人群，他并不能准确地辨认出段星铭原本落座的位置，只是记住了大致方向。
那是很短的一瞬间，快到眸光停留不到几秒钟，也克制到阮令希几乎没有察觉到他那片刻的失神。
下一刻，顾景年便已经收回了视线。
——极致的空间距离外，是否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留下某个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忽然不确定了。
第84章chapter84
方尚一早给段星铭的身体做完例行检查，在日常记录了详尽的数据后，仍旧如前几天一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我和吴医生连同专家组穷尽毕生所学也还是查不出段先生昏睡的原因，目前也无法推测醒来的日期，也许明天就会醒，也可能……”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全，也不敢说全。
沉默在这方空间里一点一点延展，即使跟在顾景年身边多年，顾景年身上偶尔展露出的压迫感也依然让方尚心惊。
良久后，顾景年突然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他问：“何灿在哪里？”
方医生的呼吸霎时间停滞了一秒，他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顾景年话里隐含的意思，好一会儿才犹豫道：“顾总，段先生的身体不仅仅是心脏……他出现了多方面的器官衰竭现象，毫无原因的，他的细胞衰老和代谢的速度是正常人的几十倍不止，所以即使心脏匹配吻合，植入了也……”
——也没有用。
这四个字他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消弭在渐渐低下去的尾音里。
可是谁都能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纵使他和一群外援专家医术超群，再怎么研发创新，也不可能将一个活人身上的器官全部换上一遍。
室内陷入了更长久的寂静，顾景年仍是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面落地窗前，他的手臂绷直出一道好看的肌肉线条，明明只是握着一份薄薄的纸页检查报告，可却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紧绷。
许久后，他几乎无声地呼出了口气，口吻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方尚点点头，随即才意识到顾景年背着身不可能看见，于是又道了声好，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临离开前将将要把房门关上时，他忽而看见顾景年的眼角微红，似乎有泪光闪过。
快得像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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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都在本子上涂涂画画，段星铭，你到底在写些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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