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嫱忍着泪,浑身害怕到颤抖。
二皇子与她道,若想救阿爹与兄长,便将这杯酒端入李彻的寝殿。
只是她未想到,这一杯竟是毒酒。
酒杯坠地,月华也散落在周遭。
温暖的寝殿之中,似乎残存着淡淡的梨花香。
卫嫱瑟缩着双肩,一根根掰开他攥住自己裙角的手指。
对不住。
她一声声说着,对不住,阿彻哥哥。
他的呼吸愈发困难。
月色如水,漫过雕刻着梨花的窗台。
卫嫱面色灰白地跪坐在李彻脚边,夜雨声落在耳边,雨点敲打着她的心房。
将李彻最后一根手指用力掰开时,对方似乎张了张嘴。
少年气息未绝,唇边尽是鲜血。
那双眼底带着许多困惑,像是想要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亲手喂他这一杯毒酒。
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置他与死地。
身为太傅之女,她自幼与李彻相识。
在旁人看来,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卫嫱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那一份独有的绵绵情谊。
她喜欢蝴蝶,李彻便在琅月宫后院种了满院的花。
她天生浅瞳被视为不祥之物,李彻便护在她身前,严词厉色,为她责罚了大半个宫的宫人。
直到很久以后,卫嫱才知晓。
李彻不喜花粉,若长久处之,身上便会起红疹。
那夜大雨滂沱,十三岁的卫嫱跪坐在一片阴影里,边流泪边朝他摇头。
她看着,李彻并未开口唤人。
对方用往日里那双满是温柔与宠溺的眼,神色复杂地盯了她许久。
那日北风呼号,犹如今夜。
卫嫱回过神,只见天际寒芒一片。
清泠泠横劈于床头的玉佛上,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些年,她以为李彻死了。
之后又未有多久,二皇子的另一杯毒酒,夺去了卫嫱全部言语,让她成为了一个哑巴。
或是忏悔,或是愧疚,或是以求心安。
卫嫱于床头供奉了一樽玉佛,神佛低眉,面容慈善,那一双眼静静注视着她。
仿若千般罪行在这样的目光中,都得到宽恕。
猎猎的风声吹得她面色发寒,卫嫱垂下眼帘,在心中祈祷:
莫是他,叛军千万莫要是他。
如若他起兵打入皇都,倘若这一战他胜了……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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