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住,问:“沈公子有何事?”
“无事。”
沈衔玉细细听着她的声音,试图从中剖析出几分熟悉来。
却是无果。
这便奇怪了。
适才听她说那些话时,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
他不常与人来往,若是在何处见过——哪怕一面之缘——也应记得清楚。
但对此人,却有种落不着实处的熟悉感。
他思忖片刻,忽问:“尚未请教两位贵客的名姓。”
述和道:“我二人都是伏家的家生奴才,公子可唤我伏年。”
池白榆登时明白他的用意——若让沈衔玉听见熟悉的名字,很可能使他从梦中清醒过来。
余光刚好瞥见天上圆月,她想也没想道:“公子唤我伏月便是。”
伏月。
沈衔玉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
从未听过。
那这股熟悉感又从何而来。
他敛下心思,继续提步往前走。
没走多远,忽刮起阵阴嗖嗖的夜风。
狐仆所提统共十盏提灯,瞬间被尽数吹灭。
天际挂着轮银月,却有云雾遮掩,没怎么起到照明的作用。
四周暗淡,狐长老笑说:“天冷风大,又是荒宅子,有纱布罩子也挡不住这夜风。”
那些个狐仆用尖利的爪子挑开纱布罩子,指尖燃起狐火,却怎么都点不燃烛芯。
焦灼之际,沈衔玉忽说:“有野鬼挡道。”
话落,天色陡变。
乌云攒聚,将本就不怎么亮堂的月光遮去大半,漏出些朦胧淡光。
再看周围事物时,便仅能瞧见个模糊轮廓了。
那些狐妖应该是习惯了这等场面,天一变,便下意识围拢了来,将池白榆与述和护在中间。
一见他们的反应,池白榆就明白了:沈衔玉说的野鬼,多半是嗅见了她与述和的活人气。
“贵人勿慌,寻常野鬼不入眼,掀不起什么风浪。”
狐长老脸上还带着和蔼笑意,眼中却隐见厉色,鬓边更是逐渐浮出苍白的狐毛。
下一瞬,池白榆看见地上拔生出一道黑色雾气,逐渐凝聚成人形。
又来?
她的阳气是什么绝世宝贝吗?什么鬼都要往她跟前凑。
那鬼张开泥淖般黏腻漆黑的嘴,挥着两条细长的胳膊作势抓她。
池白榆想也没想,下意识踢开那条胳膊。
鬼哀嚎一声,正要往她身上扑,就被狐长老用拐杖刺穿了脑袋。
黑雾轰然散去,幽怨鬼号回响在夜空中。
也是这时,池白榆忽望见不远处的地面上又出现一团黑雾。
那雾气蓄积成黑泥,开始缓慢地翻涌滚动——就像是烧开了的水。
沈衔玉走在她前头,并未绕开那团翻涌的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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