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是个迟钝的人,这样的事,从前也有过。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只有8岁。
连殡仪馆都无法理解的孩子,又如何能接受这也难怪沉重的事实。
入土后,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他知道,能保护他的只剩这个水泥和砖头瓦起来的房子。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打开门,闯进来,又或者站在门口迫切地想知道周以沐是否安好,可这些,周以沐都没有应答。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谢绝任何形式的关爱,被怜悯的恐惧感甚至超越了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那时候的他年纪太小,只知道在那一天,他失去了他所能依赖的一切,他本能的害怕外面的一切,觉得外面是炼狱,而只要不开门,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毕竟,那些熟悉的气息还都在啊。
那一天的噩耗,斩断了他所拥有的亲情、温暖,也斩断了他的过去,把他拖向了无望深渊。
刚开始,还会有锲而不舍的人过来嘘寒问暖,但渐渐的,吃多了闭门羹,门口也就变得冷清起来。
他成了饭后闲聊里,那个“可怜可悲,精神不太正常的孩子。”
他在家里躲了整整五天,除了水,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直到第六天,学校派人来寻问他逃学的情况,村支书才知道周以沐已经消失在人们视野里很久了。
周以沐还记得那天下午,他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虚弱无比,只能靠着墙坐着。
锁是被人从屋外暴力打开的,他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动静,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他动不了,随时可能栽倒,像那个鱼塘里的鱼一样,被电打中,僵直地死去,翻着白肚皮,飘在池塘里。
如果就这样死去,周以沐想,他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他们。
门打开的一瞬间,屋外的日光刺破了不见天日黑暗。
是在做梦吗,周以沐想,一个披着圣光的人从大门进来,朝他走来。
小时候,他听过来乡里传教的人说过,人死后,会见到天使,而天使会把死去的灵魂引到去往天堂的路上。
他好像见到了天使,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般,剧烈的刺痛感灼烧着他的眼球,泪水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可他谁不出话。
他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右手边悬挂着几个空袋,还有两袋葡萄糖注射液。
查房的护士见他醒了,立马给人报信,周以沐卧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村支书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丝毫不顾及虚弱的周以沐,上来就给了两耳光,把护士吓得不轻,立马跑出门去。
周以沐就这么受着,他不怕疼,也知道,村支书为什么要打他,他想告诉他,以后不会了,可他太虚弱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本以为村支书会再给他两耳光,却不想,扑通一声,人跪到地上,抱着周以沐的脑袋痛哭流涕,周以沐能感觉到颈下的一小块逐渐湿润了。
他很想问问,为什么要哭呢?他都没有苦,是啊,这么多天,他还没有接受事实。
可不知为什么,当耳边传来汹涌的哭声,周以沐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像摔在案板上的鱼,无助地扑腾,想要撕裂裂肺的大叫,可叫不出来,只有眼泪,只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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