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司循曾经的学生,宁小林谁也没跟谁说,便悄悄折回营地找药,次日一早,方仲伟拿起望远镜查看黾东军动向的时候,才发现他血淋淋的人头不知何时,被挂在了山谷最高的树上。
“传令下去……”
狼狈潦倒,一夜白头。
司锦年抱着司循了无声息的身子哭了整整一夜,同样没办法坐以待毙,他重新定了行军计划,命令方仲伟挑一半精兵护送司循到上海治疗,自己则带剩下的人留下来掩护,继续往上京战区转移。
方仲伟此时还算头脑清醒,听司锦年乱了阵脚,立刻提出反对意见:“陶谦、李俊良、洛亚文,殿下把身边所有亲信的人都调去上海,高也治那厮狡诈,他若此刻发难,殿下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仲伟不才请命留下陪殿下一起共度难关!”
“正因为你们是我信得过的人……我才放心……司循交到你们手上……”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光芒,声音沙哑到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仿佛知道分别是唯一的生路,不再听取任何人的建议,摆手让他们抓紧时间准备出发,而后拿来纸笔守在司循身边写信,相较从前的慌乱,如今的司锦年泪也干了,魂也丢了,只剩一个心如死灰的躯壳。
「病人情况:1925年脑出血,保守降压治疗,常服阿司匹林肠溶片、厄贝沙坦胶囊、阿托伐他汀钙片。
1931年心梗,血管旁路手术、心支搭桥手术各一次,常服阿司匹林、辛伐他汀、硝酸甘油。
无药物过敏情况。
脾胃弱有哮喘,不宜使用刺激性药物。
血型AB阳性……」
曾经送给自己的小金锁算做定情信物,司锦年舍不得还给他。
好不容易有片刻安宁,他将人小心抱到了怀里,还有浅浅的呼吸,醒不过来也好,一觉睡到上海就有救了。
司锦年平静的最后吻了吻他的手背,将他们唯一一张合照和自己从出生就佩戴,中途被他卖了,最后又辗转回到自己身边的玉坠,打结系到他纤细的手腕上。
如果有来生,你还捡到我的话,记得早点答应跟我在一起……
司锦年在心里不断的祈祷,直到落叶飘零在他们五指相扣的指间,司循沉沉的睡着,到了没有再看他一眼。
“殿下……多保重……”
方仲伟等人来跟司锦年辞行,他们互相知道此番基本没有再见的可能。
看着这个仅二十出头的流亡皇子,众人不觉心中酸涩起来。
“保重。”
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刻,司锦年痛心又无奈,虽心知他们这些人受过司循恩惠,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他崩溃的合了合双眸,垂首叹气间膝盖重重砸进泥土里,绝望的跪了下来。
“殿下这是!”
方仲伟惊的赶忙要扶,被他狠狠甩开。
司锦年走投无路道:“请务必将他带到上海43号别墅,找一个叫贺友谅的人。
不要伤害他,你们日后有更好的出路我不管,但此去路上辛苦,一定不要嫌他麻烦丢下他。
他还有一大笔存款在上海,只要他能活,要多少钱尽管找那里的贺管家。”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司先生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岂是背信弃义之人!
殿下放心,只要有一口气在,我等必不辱使命!”
方仲伟一路上如何帮他的,司锦年都看在眼里,此番有了他们的保证,神情立刻庄重起来:“是我卑鄙是我狭隘,侮辱了你们的文人风骨,有仲伟先生这句话,我沃卓尔·李因萁在此发誓,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
造化弄人,司循离开的隔天,司锦年率军下山就收到了云晓的消息。
心里憋着一股气跟黾东军开战,有妹妹前后夹击,立刻就打的高也团座措手不及。
手刃高也治这日,司锦年难得出了口恶气。
他们一起回到上京,看着眼前曾经热闹繁华的陪都到处断壁残垣,司锦年的心立刻又揪了起来,上海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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