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晋笑了一下,“这是他凌昶的事,我们不要操心。”
周溪浅轻声道:“晋哥,我以前觉得兵者残忍,可现在却觉得,有你们真好。
若没有你们将胡人抵挡在外,我们南方会不会也像北方一般,千里赤地,哀鸿遍野?”
凌晋淡淡一笑,“兵是一把利器,可助人成英雄,亦可诱人成枭雄,这一要看握剑人的操守定力,二就要看凌昶如何斡旋了。
舅父走到今日,其实与父皇……与我,不无关系。”
周溪浅探头啄了一下凌晋的下巴,“不可以这样说自己,跟你没关系。”
凌晋笑了一下,没理会他的安慰,“凌昶未必不是一个好君王,他通透而富于心计,行事周密妥帖,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心软。”
“心软就能成为一个好帝王吗?”
凌晋摇了摇头,“但在他治下,应当不会再有权臣铤而走险,令朝野动荡、山河变色的事了。”
周溪浅眸中有些难过,:“晋哥,作出这样的选择,你后悔吗?”
凌晋低头看他,“不后悔。”
“可我——”
凌晋将他揽紧,打断他的话,“若论帝王心术,二哥不及我,也不及父皇,父皇此人,不可谓不睿智,不可谓不强势,可你看父皇最终落得什么结局?我与父皇太像了,若我登上那个位置,或许有一日,也会死于臣子之手。”
周溪浅抿起唇,“你不会的。”
凌晋听着周溪浅毫无理由的辩驳,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声音微怅,“你呀……”
“晋哥,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凌晋在周溪浅的絮絮叨叨中闭上了目。
“皇位触手可及却拱手让人,只为阻外敌于国门外,晋哥,你的举动,是要青史留名的。”
周溪浅说完,没等到凌晋的回应,他抬起头,见凌晋呼吸匀沉,竟然睡着了。
他眉头微蹙,双目沉闭,英挺的眉宇沉暗凝重,说不出的繁劳疲累,周溪浅心下一片酸软。
他知道他的晋哥有多辛苦,于是他直起上身,在凌晋干燥的唇面落下轻轻一吻。
十日之后,又一场大雪覆盖北境,大雪压塌了城内房屋,压毁了胡人营帐,整个彭城,陷入天寒地冻。
凌晋突然率众而出,与城外援军里应外合,对胡人发起总攻。
这一日前夜,周溪浅一夜未眠。
虽然凌晋再三跟他确保胜券在握,可他的心仍然咚咚跳了一整夜,看着凌晋在一旁沉睡,他将被子拉起又放下,辗转反侧。
他这一晚上生起太多担忧。
怕明日战场风云变幻,怕凌晋旦夕祸福,怕战士们出师不利,也怕胡汉这数月拉锯,最终以汉人惨败为收场。
他一夜不得好眠,第二日,两眼乌青地站上了城头。
他看到他的晋哥冲在人群最前。
杀声震天,弓刀覆雪,大雪纷飞间,刀剑相击,枪戟横扫。
周溪浅是在两月后的朝廷封赏中才得知这场战争的胡人死伤人数,那个令人骇然的数字,皆化作此刻无边无际的战士抵死奋战。
周溪浅站在城上,看儿郎赴死,看将士护国,看他的晋哥在人群中消弭踪迹,与将士们一起,化作为国而战的人海,以血肉之躯铸成抵挡胡人南下的铁壁铜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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