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垂花门,去往松鹤堂的路上,大老爷问小厮:“予茼的病情如何?”
“太医说,往少了说也要将养一两年。”
小厮瞥了大老爷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别的还好些,最棘手的是掉头发,没有很快见效的方子。”
大老爷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作自受,该!”
予茼正如太夫人常挂在嘴边的不成器——三年大好光阴用来装病,想起来都想将之活活打死。
当初他以为事情是真的,一双儿女的脸又红又肿,手上还有溃烂的地方,随手一抓就从头上抓下一大团头发,哭着让他看炤宁做的好事,任谁还能镇定如常?
他和已故的二弟对待儿女的态度正相反,二弟是慈父,他则是严父。
长子出生的时候,太夫人压在他头上指点江山,原配在他耳边絮叨不停,他就想,要是再镇不住孩子,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一脖子吊死算了。
男人对儿女不管是什么态度,心里都是满满的疼惜,就怕他们生病出闪失。
这事一出,他真的对炤宁动怒了,心太狠手太黑,怎么也要给她个教训。
太夫人先一步发落了炤宁,炤宁居然二话不说地选择离京自生自灭,这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后来分析一下,猜想着应该是为着燕王的缘故,被意中人放弃太伤颜面,索性一走了之。
自觉有道理,便放下了疑虑,只盼着这场风波快些过去。
生病的两个孩子总会痊愈,在外自生自灭的也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过个一年半载,这事情被人们淡忘的时候,将炤宁接回来即可——之所以想法这样乐观,是知道二弟给炤宁留了得力的人手、傍身的财产,那孩子又是少见的聪慧精明,在外说不定比在家过得还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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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很简单,实情很荒谬。
炤宁离京数日后他发现,两个人居然是装病!
这才是他真正的噩梦——自己的亲生骨肉要糊涂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用这种方式陷害于人?
他为此暴跳如雷,要请家法惩罚予茼、素馨,太夫人却拦下了他,命令他不要管,外面有人问起,他照着她的话回答就好。
他只有片刻的震惊,心里清楚因何而起。
勉强冷静下来,着人去陆府打听,得知那边的兄妹两个病情依旧,也就答应了太夫人。
江家这边只是对炤宁雪上加霜,陆府那边会不会改口才是关键。
等等吧。
过了半年,他勒令予茼赶紧“痊愈”
,像个人似的活着,予茼却告诉他绝对不行,陆骞一日不好,他就要装一日病,不然的话,陆家那边会反咬一口,指证他们兄妹二人是此事主谋,因为陆家没有陷害炤宁的理由。
“是啊,燕王和陆家那么亲近,他们为何要陷害燕王的意中人?不是他们,当然是你们这两个妒恨予莫和炤宁的蠢货了。”
他笑着说完,狠狠地给了予茼一耳刮子,“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别让我看到你,我怕压不住火气把你点了天灯!”
如今燕王凯旋、炤宁归来,两个废物儿女真的病倒,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做错事就要受罚,生病可以医治,总比陷在僵局之中一辈子不能见人的好。
大老爷敛起纷杂的心绪,进了松鹤堂,转入东次间后的小暖阁,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遣了服侍在一旁的丫鬟,指了指近前的椅子,“坐下说话吧。
有件最要紧的事,只有你能帮我如愿。”
大老爷称是落座后,凝眸看向太夫人,心里便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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