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确实有一次,傅良轩被打得很惨,撅着屁股趴在榻上,他那时进宫来送些伤药,顺便还被傅良轩使唤着照顾弟弟。
傅良夜眉眼中浮上一层温柔,乖乖地陷在晏西楼怀里,把玩儿着晏西楼的手指头,嗤嗤笑出了声:
“五十板子,皇兄屁股都被打肿了,被握瑾背回来的。
他挨完打就晕过去了,醒来后第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呢,他说‘小月牙儿不怕,早晚有一天,哥哥杀了她。
我会做到父皇的位置上,哥一定会成为皇帝。
’”
傅良夜眸子里滚动着泪水,模仿傅良轩的语气念叨着。
“的确,陛下没有食言。”
晏西楼也跟着人弯弯唇角,“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是啊,皇兄是个好皇帝,也是我的好兄长。
他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人,唯独愧对的,就是他自己了罢!
而那个人……”
傅良夜啜饮了一口桃花酿,摇摇头笑着叹道,“而我的父皇,他上不配做一国之君,下不配做我的父亲。
他对不起母妃,更对不起同他出生入死的大泱将士,更对不住大泱百姓。”
“我恨他,我也恨自己。
可是我同样对不起很多人,我更憎恶我自己。”
第37章长恨歌(三)
“父皇晚年重文抑武,以致文臣于朝中势力渐重,从王丞相权势滔天便可见一斑,可武将却是人人自危。”
傅良夜晃了晃坛子里的酒,目光望向远处的阑珊灯火,蹙着眉回忆着。
“可奈何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父皇那种人,薄情寡义,可与共患难,却不可与其共乐。”
傅良夜敛目叹息,“将军贺镇,忠肝义胆,却被父皇以莫须有的谋逆罪论处。
贺家……被满门抄斩……若不是你爹当时镇守北境,怕也逃不过那一劫。”
“皇兄从那时暗中凝聚武将余部,笼络人心,渐渐显露锋芒,后来…父皇想是也有所察觉,对皇兄竟是生出几分忌惮之心。
那时凤阕初立,四处搜罗江湖异士,招揽门客,人才济济。
自然,论军中威望,还有你们晏家……”
傅良夜靠在晏西楼肩膀上,握着人的手絮絮叨叨地念叨,时不时喝上一口桃花酿。
晏西楼默默地听着,望着人抬起又落下的手抿了抿唇,拆开用油纸紧紧包着的点心,挑出人平日里爱吃的桂花糕,细心地掰成几半儿,将一小块儿糕点抵到人唇边儿:
“少吃些垫垫,省着肚腹中空落落的,待会儿该被酒辣得难受了。”
傅良夜眯了眯眼睛,汗湿的指尖捏住了晏西楼的手腕儿,乖巧地将桂花糕叼进嘴里,随即又从纸包里捡出一块儿,盯着它看了许久许久:
“喔,我想起来了。
杜衡,王皇后在那盒糕点中多加了杜衡。
呵,母妃风寒所用之药她可真是熟记于心,杜衡入药不可食入太多的,她竟想出这般阴险的毒计。”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将那脆弱的糕点在手心里碾成齑粉,“不过那女人最后死得很惨,和她那条狗一起——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庸医……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临死前匍匐着身子求我饶了她,你说,她怎么敢求饶呢?”
傅良夜一双眼睛看向晏西楼,指尖深深陷进手心的皮肉里,颤抖着唇勾起了一抹戚然的笑:
“害死母妃的罪人都该死,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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