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抬起头,眼眸看向他,依然是专注的神情。
她像是从记忆古旧的书页中抽出半张来的印象,映在阳光下,眼里掠过一缕神气明快的光亮。
“司然。”
她认出他。
“你好。”
他想,但愿自己是微笑着问好的。
小时候母亲有个打火机,半透明红色塑料壳,烟酒厂促销送的。
但她点烟时候落落寡合的面目和干瘦佝偻的姿态让司然止不住心底的好奇。
他会藏在沙发后面,睁大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打火机。
指腹擦过砂轮。
“咔嚓”
一声。
橘黄火光仿佛另一种生命涌进灰暗的房间里,冲进母亲空洞的眼睛里。
焰光点起烟端,照亮她的脸,也明亮了屋子。
司然爱上红色。
他哀求妈妈把打火机给他玩,她不许。
他从她皮包里拿了,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周予淮逮住。
那是岁暮大雪天,屋顶压着厚厚的白,脚踩进雪地里足有一根筷子深。
“放回去。”
十一岁的周予淮是家里的男主人,站在台阶下堵住他,“跟妈道歉。”
“我不要。”
司然不情愿地抹了把落到眼皮上的雪花。
他觉得这事是可以商量的。
“放回去。”
周予淮重复一遍。
“我不要!”
司然大叫一声,绕过他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逃跑,没几步就被周予淮拎着后脖领揪起来,小手在空中挥舞,“错了错了错了!”
母亲从屋里走出来,嘴里咬牙切齿地埋怨他们吵着她午睡。
“能不能管好你弟弟?”
周水云向来只对周予淮讲话。
周予淮是她的儿子,而司然是周予淮捡回家的寄生物。
半年前父亲去世之后,周予淮把五岁的弟弟接回家。
她目光落在司然手里的打火机上,抿起嘴。
她抿嘴时下唇会凸出一截,彰显她不寻常的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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