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沿窗口的中间,造着一个六角形的铁笼,三个角靠着外面的大天井,原本是这间屋子里的窗户,不过加上密密的铁梗和网眼铁笆。
其余的三个角,都是长条铁柱,从地板直通天花盖顶。
沿着铁柱的周围,也包满了铁网。
另有一扇同样的铁门,以通出入,完全像一个大鸟笼。
我从前在这外面,接见犯罪的当事人,现在变成了被接见的人了。
我走进这屋子后,便关进这铁鸟笼,进了铁门,还加上铁锁。
这六角笼的全面积大概只不过三尺光景,地上放着一个铅桶,还有一些肥皂头,在铅桶旁边一个值差的华捕,要我打手印,教我在铅桶时洗手;我首先觉得桶里的水不洁净,没有听他的话,但是后来知道打手印非洗不可的,所以洗了手,走出鸟笼,在一只指模台上打十个手指的指模,分别的,合并的,打了一大套,足足费了五分钟。
又量我的身长,重新把我送进鸟笼去。
华捕也跟着进来,教我交出袋里所有的东西之后,和马路上“抄巴子”
一般地又在我周身摸了一遍,把我留在大衣袋里的眼镜也拿去,还把我的皮鞋带子取下。
我便担心走路不便,我要他不要拿走,他告诉我本来连裤带都要解除,照例不能有一根绳子或带子留在罪犯的身上,我是被特别优待了。
的确,第二天我在笼子里过夜的时候,捉来许多人,每一个都被命令着把衣裤脱得精光,一丝不挂的由他们检查,衣服的夹层边缘,都细细看过,甚至连口和耳都检查过,怕有什么夹带似的。
我很幸运地连衣服都没有脱下一件,要算不幸中的幸事。
捕房方面的手续,到这地步大概都完毕。
我便站在鸟笼里面。
除了地板窗子以外,没有一点其他的东西;因为洗手洗好了铅桶也拿掉。
我口里非常干渴,频频咳嗽;可是半点水没有喝。
站了好久,腰和脚都感觉酸痛,好像要断下来的样子,精神非常萎顿。
我虽然早准备着遭遇不幸,总得吃一次苦,但终于因为身体不结实的缘故,到这个时候便忍受不住了。
我只得把身体靠着墙,勉强地支持下去。
但是到后来无论如何站不动,于是不得不仍旧靠着墙坐到地上去,把眼睛闭上了养神,一直等到天明。
……这是第一天我在捕房的情形。
向北听到这里,不由地感叹:糟糕!
这比先前的看守所糟糕多了,而且让向北他从左三的嘴里听来之后觉着是特别的糟糕!
书中《回押捕房》里还说,西洋法律,号称文明,而事实相反。
缘有友人来沪不幸交友不慎,致受牵累。
经工部局捕房非法用电刑逼供,……更受工部局指挥下西监之苦,三个月方能与亲友接见一次,见其面黄肌瘦,不忍卒睹。
据云:在牢日不得一饱,言时声泪俱下。
噫!
姑不论其冤狱与否,在中国之大地,受异国之罪刑,而监内暗无天日……(——市民联合会致工部局函)。
书里《押解看守所》还说,我们在看守所,报纸是不许看的。
虽然我们在法院时,检察官曾经说过或者指定一二种,但是后来也没有实行。
甚至连杂志一类的刊物,也被扣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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