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挣扎起来,他像是要挣脱看不见的枷锁,却被蜂拥而上的锦衣卫摁在了桌子上。
“你进了咱们诏狱,我谅你年纪小,所以没有动用重刑。
可是你这般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来人,给他上刑!
”
沈泽川的双臂被套上绳索,接着被拖向堂中空地。
长凳“哐当”放下来,他的双脚也被捆在凳子上。
旁边虎背熊腰的男人提了狱杖,掂量了一下,跟着就打了下来。
“我再问你一次。
”审问人拨着茶沫,慢条斯理地抿了几口,才说,“沈卫是不是通敌卖国?”
沈泽川咬死了不松口,在杖刑中断续地喊:“不、不是!
”
审问人搁了茶盏,说:“你若是把这份硬气用在了战场上,今日便轮不到你们沈家人进来,给我继续打!
”
沈泽川逐渐扛不住,埋头嘶哑地说:“沈卫没有通敌……”
“茶石河一战兵败,全系沈卫轻率迎敌。
茶石河败后,敦州一线尚有挽回之机,可他却在兵力悬殊之下无故退兵。
端州三城因此沦陷,那城中数万百姓皆丧于边沙弯刀之下。
”审问人说到此处,长叹一声,恨道,“中博六州,血流成河。
沈卫带兵南撤,灯州一战最为蹊跷!
启东赤郡守备军已经越过天妃阙前去支援,他却抛弃夹击之策,调抽数千骑兵护送家眷去往丹城,致使灯州防线全部崩溃——这难道不是有意为之吗?若不是离北铁骑狼奔三夜渡过冰河,边沙骑兵就该到阒都门前了!
”
沈泽川意识昏沉,冷汗淋漓,审问人鄙夷地甩过供词,砸在他后脑。
“宁为一条狗,不做中博郎。
这一次,沈卫便是大周的罪人。
你不认?你只能认!
”
沈泽川痛得半身麻木,他伏在长凳上,看那供词盖在眼前。
上边的墨迹清晰,每个字都是场耻辱的鞭罚,抽在他的脸上,告诉天底下所有的人。
沈卫卖国,连条狗都不是。
他让中博六州尸骸塞流,茶石天坑里埋着的尸体到此刻都没有人去收,因为敦州群城已经被屠干净了。
沈卫是自焚了,可这笔血迹斑斑的账却必须要个活人来承担。
沈卫妻妾成群,儿子众多,在边沙骑兵攻占敦州的时候全死了,只有沈泽川因为出身太卑微,被养在外边才幸免于难。
沈泽川被拖回去,血顺着脚跟拖出痕迹。
他面对着墙壁,望着那扇窄小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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