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波动时,他的脑子里总会抑制不住地闪回,他又看见成摞看过的书,写过的题。
字里行间的跳脱、欢乐、痛苦逐渐抽离,在他眼前手舞足蹈。
还剩一句对不起要和谁讲?周景池的心冷静不下来,他怀疑那颗仙人球已经煽动他的心脏在身体里揭竿而起,起义呐喊,反抗得他就快喘不过气。
时间变成刻度之后,他原想的释然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只有反复折磨的心悸和惊惧。
他再也睡不了好觉,他很想和人讲讲话,可他早就不和很多人联系。
十五过去了,十六的月圆,赵观棋会和他看一轮月亮吗。
周景池的肩膀上上下下耸动起来,怀里的橘子灯又在无语接受阵雨。
雨停之后,那个人很久没有再讲话,橘子灯听到搬家之后的第一通拨号声。
嘟——嘟——
那头的人接起来,哑着嗓子喂了声。
周景池很久才从那声问好中缓过神,又花了好几秒钟做着无谓的吞咽,开口之后声音却还是干涩:“是我。”
半合着眼的赵观棋瞬间清醒,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他不可思议地拿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正正写着老婆二字。
疲惫一扫而空,赵观棋心脏砰砰直跳,竟然让这通盼星星盼月亮的电话出现了长久的静默。
想说的话有一百句,能说的只有十句,真到了嘴边要发出声音就灭了个精光。
头脑昏沉,他最后低声问:“是睡不着吗?”
主动递来的台阶,周景池没想到是这样一句。
然而不用多说一句,赵观棋显然更珍惜这通电话,立刻便说:“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要听么?”
那本故事不是讲完了吗,周景池想问,又瞬间被自己可怕的依赖和顺从吓到,好像赵观棋和他一说话,他马上就会靠过去,哪怕只有一秒。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不晓得要讲什么才好,半晌才说:“你家里没有故事书吧,好麻烦。”
“没事儿,我不用故事书。”
赵观棋坐直了身体,声音低沉,“听一个吧,就一个。”
周景池捧着手机,不明白这通电话怎么就走向一个完全迥然的朝向。
赵观棋不问他为什么,问他要不要听故事?
他快要落泪了,隔着手机屏幕朝自己疯狂摇头,却对电话里的赵观棋说:“好。”
赵观棋叫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周景池照做了。
毯子很快吸走他的一半眼泪,他不得不蒙着被子咳嗽,故事开始了。
天花板是沉闷的黑,电话里夹杂着些许杂音的故事流畅温馨。
周景池睁着眼睛端端正正地躺在硬板床上,姿势僵硬,好像在扮演一个睡棺材板的已故人。
赵观棋口中的故事没有具体的背景年代,只有一只雪白的兔子跟着心脏和吐字一蹦一跳。
睡前故事的跌宕起伏向来无足轻重,更像在跟着一条流淌的河飘向远方。
上个世纪的故事在这个世纪被他们复述倾听,周景池跟着赵观棋从初雪漫天的篝火节走向冰雪消融的初春。
天寒地冻,却也万物抽绿,边陲雪国的Lumi终于等到了那只胡萝卜化冻。
冬天来临前,它流了太多的眼泪。
它隔壁桌的Dove去世了,得了对黄兔子来说很可怕的红眼病。
当时红眼睛白毛的Lumi从学校逃课,跳上公交去医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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