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午昂看着镜子,耳边是吹风机的轰鸣,他看着徐缪细细的胳膊,白净修长的手,看着他仰头时,微微颤抖的睫毛。
真漂亮啊,他想。
浴霸暖暖地烘着,他接过吹风机,吹着徐缪被雨淋湿的半边肩膀。
谢谢。
徐缪说。
第二天,他开始动工处理报废的地板,他从小就去爸爸的装修公司帮忙,同时,他在学校图书馆的咖啡店干兼职。
“哪有这么巧的事?”
后来朵朵的领养人说,“你小子不去,咖啡馆开得好好的,你小子一去,咖啡馆一下子就快倒闭了。”
她还说,咖啡这种东西,徐缪怎么喝得出好坏呢?他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过得又不安逸,一个人心死了,尝什么都是苦的,如果地板真泡坏了,估计他就顺手把店再转了,不知道又要漂到哪里去。
那汪汪哥哥呢?朵朵问,女人放慢脚步,捏了捏她的手,说汪汪哥哥就是徐老师的定海神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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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发文恐惧症……
第10章
01
李午昂滞留咖啡馆后不久,阁楼的房间就开始动工装修了。
当时一楼地板的修复才过半,徐缪问他能不能给楼上那个小房间的装潢提点意见,李午昂问他那间屋子做什么用?徐缪三言两语地说给女孩儿住的,十岁左右。
李午昂表情惊诧,那一整天,他都闷闷不乐。
事后徐缪才回过神,李午昂把肉桂粉装进红糖罐,撬地板时用力过度,砸烂了桌脚,他刚满二十岁,不懂得隐藏情绪,发起脾气来像火炉上烧红的茶壶,满灌心事,怒气就咕噜噜地掀翻壶盖儿。
叫朵朵。
徐缪冷不丁出现在浴室门口。
啊?李午昂从水池里抬起头,水滴断断续续地从他额头上的短发滴下来。
“要过来暂住的女孩儿叫朵朵,是我以前的学生,我没小孩。”
徐缪说,他扯下浴巾,替李午昂擦着头发。
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是我的错。
徐缪向他道歉。
“作为补偿,墙壁颜色的决定权交给你吧?”
于李午昂而言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补偿,可浴巾上还留着日光的气味,隔着柔软布料,徐缪白玉似的指头轻轻按压着男孩被日光浸泡得黑里透红的手臂,其表面稍微鼓起的肌肉,和靠近手背的青筋一同紧绷着,他无法控制自己不接受对方的请求。
你得穿长袖了,这儿的紫外线比你想得要强。
徐缪善意提醒。
……没事,已经习惯了。
李午昂回,像个被敲了两下的闷罐子。
那天晚上,李午昂难以入眠。
02
和山区里的大多数小孩儿一样,朵朵是留守儿童,在她出生后不久,她的父亲决定卖掉家里的羊,再借一些钱,用以推翻家里的泥瓦房去新建一栋新的楼房,钢筋水泥浇筑,和县城里大街小巷遍布的那些灰色建筑一样,这样,在暴雨天,雨水才顺着排水管淌下,而不会顺着已经发霉的房梁浸湿她的小床。
那天,朵朵的母亲被从地里叫回来,她的外婆伏在父亲身上,眼里挂满了泪,事故发生时,刮腻子的铲刀最先落地,接着是父亲的后脑勺,血水占据了半个小院,邻居家的大黄狗跑过来舔了一口,暴躁地大叫,有些耳背的外婆从屋子里走出来,人一下就倒了。
丧事办完后,妈妈就外出打工了,比县城更远的地方,要乘三小时的大巴,再坐三十六个小时的火车,之后是地铁、公交……朵朵从没见过的交通工具,把母亲带去遥远的地方,在那间临时板房里,朵朵和外婆挤在砖头支起的床上度过了无数黑夜,每天月亮爬到头顶的时候,外婆打着铝制老式手电,去屋子外头清点财产,一头快要走不动路的牛,用来耕地的,两只下崽的母猪,不能吃,窝里有三只母鸡,一只公鸡,下的蛋拿去集市上卖,以及修建了一半,还露着生锈的钢筋,墙边堆砌着无处可去的砖头的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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