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卿还握着竹篙,迅速抵上河道石壁,用力一撑,小舟退后些许,他扔了竹篙伸出双臂,恰好接住那娃娃,两力相抵,脚步向后偏移寸许,小舟一个受力不均,忽地一晃。
他身形瞬间不稳,勉力将小娃娃留在舟上,自己实在稳不住身,踉跄一步,栽入水中。
人贩尚有同伙,陆庸见娃娃性命无虞,扭头便去追赶贼人,没瞧见落水的秦世卿。
冷到砭骨的河水没过发顶,毫不留情地灌入鼻腔,秦世卿慌作一团,想呼救,却张不开嘴、发不了声,两只手拍打个不停,两腿也乱蹬着起身,他费尽全身力气、全副心神,都没能让自己浮出水面分毫。
除了慌,便是惧。
遗言啊遗憾啊,他根本来不及想。
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这条命,今晚怕是要交代了。
他渐渐挣扎不动了。
腔子里满是冰冷的河水,温热的气息一缕一缕从口鼻溜走。
巨大的窒息感裹挟着他,眼前模糊起来,意识也逐渐涣散。
突然,后背生出一股暖意,似乎有人从后抱住了他。
临死前的错觉,竟是这样温暖。
身子似乎往上浮了一些。
一缕甜蜜的香气钻入肺腑,压顶的窒息感顷刻间烟消云散,仿佛有云朵从身后包裹着他,轻柔绵软,就连声音亦如古刹的铜铃声般,悦耳动听。
身后的女子清亮:“牟迟,我拖不动了,你快来搭把手!”
墙头花影轻摇,浮香阵阵。
眼前女子衣鹅黄裙衫,仿若月色笼罩的旷野上,绽放的一朵小黄花,生机勃勃地汲取日月精华。
而那双黑瞳璨若星辰,好似囊括万千美景,俏皮而灵动,却不会令人觉得失礼莽撞,只会倍感亲切。
然,感觉是感觉,世间对女子尤其苛刻。
小娘子看上去年龄尚小,他却年已及冠,可不能因为觉得亲切而失了礼数,平白传出些风言风语,损了小娘子清白的名声。
想到此节,秦世卿的眼中染上一抹忧色:“欢娘子前来秦家,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上元佳节,她下水救他,两人浑身湿透贴在一处,虽说陆庸保证过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出,但难免不会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
他傍晚时分在宅门前看见乔欢,惊讶了片刻,猜想莫不是真有人说三道四,妨碍着小娘子的闺誉,她迫不得已才来秦家找他相助?
可恨当时天光未暗,往来行人众多,他不能立即问个明白,只能让贴身小厮靳忠去给守门人传话,多添名额,收她做了最后一名女徒。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才叫玉奴寻个借口,带她出来。
再看眼下乔欢神情扭捏,秦世卿越发坚信心中所想,顾不得什么应不应该,开口问道:“欢娘子,可是那些闲言碎语妨碍着你的亲事了?”
说完,两腮一热,耳缘飞红。
“啊?”
乔欢疑惑,什么闲言碎语?她说什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扯到她的亲事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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