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新郎官和新娘子,原来是可以不说一句话的。
我卸下石榴钗、花生耳坠、莲花臂钏,吹灭了红烛。
翌日,我挽起了头发终成了妇人模样,我原以为他不会有所不同,他当如他所愿的,继续做他的李二将军,但我发现,他的佩剑变了,变作了我再熟悉不过的那把。
他便是这样的人,只做不说,他有他的好意,却从不会刻意让我察觉,有时候我甚至是想,他或许也不想让我察觉,毕竟他对我的好,我还不起。
我差他一条命,这当如何还清?别说爱这种东西,爱不值钱,也不顶用……
若是爱的深浅,能换做康健便好了。
若是积的善缘,能换做灵药便好了。
那么他一定还是从前那个震慑豪雄的骁将……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
而他的病情却越来越糟。
半年前,他在一场缠斗中不慎中了毒箭,虽捡回了一条命,却没有得到彻底根治。
病情反反复复,他不得不承认他始终不愿去面对的事实——这病或许真的好不了,他或许真的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马上提刀了。
比他的身体更先消沉的,是他的意志。
这时候军中来了两个孩子,他似又重拾了精神,一心放在训练孩子们上。
那两个娃模样都生得俊,嗓子脆生生的,很是讲礼的,见我一口一口二嫂。
他们叫着叫着,我也渐渐把自己当成了真的二嫂。
但我又清楚地知道,我不是。
他待他们很好,耐心、体贴、知无不言,我抚摸着肚子,知道他会成为一个好父亲。
孩子出生在了寒冷的元月,产婆接生的时候,娃娃头上都没有长头发,眼睛也睁不开,像个光溜溜的小猴子。
他高兴地为给孩子取名为永康,还不曾来得及接过娃娃看上一眼,就晕了过去。
他的病拖不了,北地凛寒的气候并不适合他,小秦大夫来看过,说他更适合去南方休养。
他自那日一病不起,老将军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爱子心切,再也由不得他一意孤行。
在公公的安排下,我们一家三口乘上了赶往南央的马车。
我看着怀中的娃娃,用藏在袖中的剃刀,为他剃去了新长的头发。
南央渐近,窗外积雪越来越薄,我明白留给我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在天子脚下,哪里藏得住什么秘密,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孩子在安睡,他也像是睡着了一样,我竟莫名觉得,他们有几分相似。
只可惜,他们注定没有父子缘分。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他便没再睁开过眼睛,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我伸手抚过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他要是再多像我一点就好了,有我的瞳色,有我的发色……不能再犹豫了,犹豫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我俯身亲了亲孩子柔软的面颊,他竟开心地笑了。
别笑!
别笑了!
我用手捂住了他含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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