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飘飘回到了北城,回去之前,她把放在茶几上的稻香村放到陶浸的那堆箱子旁边,等陶浸有空了,和搬家的箱子一起拆掉吧。
2020年,20岁的陈飘飘开始怕黑。
一开始是因为死亡威胁,后来是因为回去的那个晚上,她在出租车上哭了。
她望着北城的夜色,对自己的眼泪感到恐惧。
当不了陶浸的声控灯了,没有声控灯会在夜里哭。
充满汽油味的出租车里的夜晚,和奢华酒店里的夜晚,到底不一样,她们坐在黑暗的客厅里,装潢过于精致,连月色都显得很贵,它静静淌在地面上,以时光的形态,以海洋的形态。
陈飘飘的声音是海洋里最后一艘孤帆,消失在边际后,只剩寂静的瞭望。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陡然亮了。
屏幕上显示电量耗尽,还有30秒即将关机。
陈飘飘看见陶浸肩头一动,探身将手机摸过来,然后背过去找沙发旁边的充电器。
白天用过,电源是插着的,她仔细地在黑暗中捋到充电线,坐正了,低头要把充电线的端口插入手机底部。
房间里只剩衣物的摩擦声,陈飘飘在一旁静静看着。
可能太黑了,尽管陶浸已经屏气凝神,试了几下也对不准。
她抿嘴,埋着头,一次次尝试。
半分钟快过去,五,四,三,二,一。
手机嗡鸣,屏幕黑了。
陈飘飘想伸手开灯,可她听见陶浸在哭。
她吸着鼻子,仍旧固执地充电,一下一下地试,可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是怼不进去,就是充不进去。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屏幕上,陶浸控制得脊背都在抖,仍然止不住抽泣的声音。
陈飘飘第一次见陶浸哭得这么无能为力。
好像如果刚刚在手机关机之前,能成功充上电,就能救她。
可一切都来不及,人最怕就是来不及。
陈飘飘伸手,想要把手机拿过来,陶浸却一把握住,牢牢攥在手里,回头,眼眶通红地望着她:“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
答应过外婆要好好照顾陈飘飘,可她被骚扰得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自己不知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狐狸恐惧到洗澡都腿软,被吓得不敢出门,自己不知道。
她一个人去派出所,和民警对话,搞清楚那些从未接触过的流程,自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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