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浮泽再迟钝,这个时候也该反应过来,时崤是故意不来见他,甚至给他摆了一个有意为难的局。
果真是那样,大家都往前走了,只有他被落下太远。
浮泽突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一趟,他养的小毛团粘他粘得厉害,骤然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在祱鬃仙君那儿有没有乖。
他得赶紧回去了。
看不见,只能按感觉朝着大概的方位慢慢走,一步步挪到石门边上,推不开,便敲了敲门,朝外头问:“门外可有谁在?”
没有回答,不过很快,门就被拉开了半边,一张惨白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
浮泽没有准备,骤然被吓到了,急急退后半步,才看清楚守在门外的是一个纸扎的“人”
,与人类祭拜逝者时所焚烧的那种大差不差,不过做工要精细许多,脸上也没有画着诡异的五官,而是全然的空白。
纸扎人弯了弯腰,应该是在行礼,动作有种僵硬的卡顿。
再抬起头来,脸上竟刺啦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周围漫开一点红痕,像是朱砂点染:“仙君、有何吩咐?”
“你——”
浮泽又退后了两步,后腰递上桌沿才停下,手心按在桌面上,急急地深呼吸了几口,才不至于惊呼:“……我要回去了,可否劳烦替我引路。”
“仙君请稍等。”
纸扎人空白的脸上只有红唇开开合合,“需要先通传、康沅大人。”
“我有要事在身……”
“仙君请稍等。”
纸扎人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外,“需要先通传、康沅大人。”
“那等我离开后再通传……”
“仙君请稍等——”
浮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咬咬牙,再度迈步走到门边,原本呆滞的纸扎人瞬间就警觉起来,动作极快地将两扇门往回拉,只留下一道手指宽的一道缝。
浮泽伸手作势去抢,那道缝就砰地一下闭合了,纸扎人在门外悉悉索索地,“殿下还没来,请仙君、不要随意走动。”
浮泽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触摸到石门,触感并不坚硬,反而有种奇异的力量波动。
这间屋子被施了鬼术,在阻止他离开,也在抑制他的仙力。
这是摆明了要将他圈禁。
难怪从头到尾,这间房内的所有东西都流露着怪异。
浮泽侧耳听见门外的纸扎人啪嗒啪嗒离开,慢慢倒退,退回桌边,转身又摸索着给自己倒了酒。
酒水一半入了杯中,一半洒在手背上,冰凉刺骨,分不清是因为冥花露冷,还是因为他的体温太高。
浮泽心里乱糟糟的,不明白时崤的用意。
另一面,却又格外冷静,他想,他得走了,现在就走。
饮尽半杯清酒,放下瓷杯,他顶着鬼府空气的压制,调动出微弱的仙力聚在指尖,在自己左手虎口上割开了一道小口,鲜血淌在掌心,体内仙力终于找到了泻口,随着鲜血蔓延出来。
——离开,然后这一段纠葛彻彻底底结束。
浮泽的心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膛,跳动快到他有些不舒服,胡乱向前走了几步,左手再空中踟蹰几番,最终还是按上了门板。
一声闷响。
是门锁开启的声音,也是肉体砸在门板上的声音。
冰冷的气味从身后铺天盖地地袭来,把仙君重重压在门板上,浮泽瞪大双眼,本能地要去拉门,双手却已经被拉着反剪在身后,力气很大,也很粗暴。
“不是求见本座吗,怎么还没见到,就要不告而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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