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你拧开一点儿就行。”
眼见门敞开一条缝，池白榆扶着浴缸，伸手攥住递进来的毛巾。
她往里一扯，那头却没松开。
再一扯，毛巾都拉直了，他仍没松手。
池白榆顿住：“我拿到了，可以松开了。”
门口处隐约可见一只白到近于纸色的手，修长的手指紧攥着淡蓝色的浴巾，捏压出深浅不一的褶皱。
他的手收紧了些，语气发闷：“方才……”
“方才？”
“方才你带他出去时，拉了他的手。”
伏雁柏顿了瞬，又想起他刚刚看见的景象。
她拉那人走时，没有半分思虑抵触，而对他——平时哪怕仅是靠近一点儿，都要犹豫再三。
偶尔拉着碰着，便和挨着尖刺一样，须臾又会躲开。
甚至连亲吻拥抱，也常是转瞬即逝。
直到近些天热起来，她才没像之前那样回避与他来往。
他明白是因为他身上鬼气浓重，可即便清楚缘由，也不免失落。
——若是他并非鬼魄呢？
一旦有了这念头，他就不免想得更多。
倘若他并非鬼魄，或许她也会像对待那人一样待他。
思及此，他又说：“你说我和他是同一人，但他为生者，与他来往，你也不会受阴气影响，而非……”
他难以继续往下说，抬眼间又看见磨砂玻璃上的鬼影。
仅一片模糊不清的轮廓灰影，却瞧得出脸煞白，影怪谲，眉眼间攒聚着浓厚的阴郁气。
没有丁点儿生息。
池白榆听见这些话，陷入沉默。
这是什么，到点了又开始演午夜悲情剧了吗？
“你先把毛巾拿来。”
她一把攥紧毛巾，使劲儿往里一扯。
门忽地打开，赶在他进来前，她及时躲进浴缸里，只露出脑袋，还有抓着毛巾的半条胳膊。
伏雁柏站稳，眼神倏然一颤，随后别开脸，松手说：“抱歉，我……我先出去。”
他快步走出，步履难得慌乱。
等池白榆洗好出去后，看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桌旁，正盯着那枚鬼核看。
余光瞥见她出来，他顺手拿起一旁的吹风气，插好插头——待在现世半年，他已经摸透了大多数电器，用起来也熟稔。
池白榆起先没想过让他帮着吹头发，他的手太冷，摸在头上比冰块还冻骨头。
是在前天，她在景区山里逛了一整天，实在累得慌，回酒店后洗完澡就不想动了，便让他帮了回忙。
没想到还挺舒适——正是热天，哪怕有空调，吹风机吹一会儿也热得她头昏脑涨，但让他帮忙恰好能散散热。
眼下也是这样。
耳畔是轰轰风声，他用指腹摩挲着发顶，偶尔辅以揉按，压出阵阵微弱麻意。
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昏昏欲睡，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前倾。
伏雁柏及时扶住她，手托在她的脸侧。
右颊抚来一片温凉，极大缓解了热意，她下意识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冰着发烫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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